王朝闻故居访问记（散文）
文/ 张望
一
川南合江县，下辖有一个闻名遐迩的古镇一一尧坝，著名美学家王朝闻的故居就在这个古镇上。
二
王朝闻，1909年4月18日出生于合江。他自幼热爱美术，早年曾在尧坝家中自学绘画。在尧坝长成16岁后，王朝闻考入成都艺术专科学校学习绘画。1932年又考入杭州国立艺专学习雕塑，这一时期他创作的木刻《三等车厢》曾参加上海春地美术研究所展览会，受到鲁迅关注。1937年日寇入侵，他放弃未完成的学业，参加浙江流动剧团，画了大量抗日宣传画。1939年在成都任艺专教员期间，他又创作了许多反映战地生活的连环画。
1940年，王朝闻奔赴延安，在鲁迅艺术学院美术系任教。期间创作了毛泽东像、斯大林像、鲁迅像等许多雕塑，又为延安中央党校大礼堂创作了大型浮雕毛泽东像。该作品虽已被胡宗南国民党军队捣毁，但作为解放区美术的代表作之一，将永远在中国现代美术史留下光辉一页。
解放后，王朝闻为《毛泽东选集》创作了浮雕毛泽东像，为革命历史博物馆创作了圆雕刘胡兰像，这些都成为了新中国美术的代表性作品。王朝闻是艺术创作的实践者，在他七十多年的艺术生涯中，雕塑是很重要的一章。
1961年开始，王朝闻着手组织美学界学术骨干主编高校教材《美学概论》，期间多次到北京大学等高校讲演和组织座谈，了解教学需要和学子审美兴趣。《美学概论》自1981年出版以来多次印行，在中国当代美学教育中发挥了重要作用。
王朝闻是富于实践品格的美学家。他把自己一生的光和热都献给了中国文化建设，在中国文化艺术和学术建设的许多方面都作出了杰出贡献。
三
2025年10月24日下午，我乘车来到合江。当汽车沿高速公路驶入合江境内以后，我就一直念想着要去访问的地方——王朝闻故居。
“全国文艺名家赋能合江文旅商采风行”于10月24日到26日在合江举行，我是应邀来参加活动的。主办方把活动日程安排得丰富多彩，我却始终按捺不住心头那个念想。在一次座谈会上，我忍不住向当地文友打听活动的安排情况。
“王朝闻故居在尧坝吗？”
“是的，在尧坝古镇。”
“什么时候安排去尧坝古镇呢？”
“别急，日程会有这个安排。”
25日下午，全体与会者登上一辆大巴车，浩浩荡荡地前往尧坝古镇。
尧坝古镇离合江县城并不远，三四十分钟车程就到了。在镇口，我的眼前陡然一亮，我看见镇口耸立着一个高大气派的古牌坊一一武进士牌坊。据说，这是在清嘉庆七年（1810年），嘉庆皇帝为表彰庚午科武进士李跃龙功绩而敕建的。
我暗自惊讶。
我谅讶这个小镇竟然藏着国宝。
离开武进士牌坊，走下十来步石级，我的眼前陡然又一亮。我又看见什么了呢？这一次，我看见的就是一直念想的王朝闻故居。
与武进士牌坊相反，这里彰显的是文化人。
一文一武，相得益彰。
站在大街上，远望王朝闻故居，它不过是川南小镇上的一户普通民房。如果不是大门上书写着几个闪亮大字一一王朝闻故居，绝大多数路人都会与这户普通民房擦肩而过。
墙壁上有故居介绍：王朝闻故居建于清代，距今已有200多年历史，原为王朝闻家族祖宅，面积约500平方米。故居现存主体建筑为木构双层四合院，采用穿斗式梁架结构，天井面积约50平方米，地面由青石板铺砌。正堂屋面阔三间，保留完整雕花门窗与神龛装饰，西侧作坊室陈列龙骨车、石碾等清代农业生产工具。二层阁楼设木质回廊，可俯瞰天井全貌，戏楼飞檐采用川南传统灰塑工艺……
相比武进士牌坊，二者同为清代建筑。还好，我没有与这个国宝擦肩而过。
怀着无比敬仰之情，我轻盈地跨过故居的门槛，轻盈地走进故居里面去。
不错，故居里面相当宽敞，保存也很完好。我第一眼就看见了故居介绍上面说到的那个天井。我还看见，在天井里有一只石缸，在石缸里有几条游来游去的金鱼。正是午后时分，一缕缕温煦的阳光从天井直射下来，几条金鱼，鳞光闪闪。此情此景，让我仿佛穿越时空隧道，看见了王朝闻在这里度过的童年和少年时光。
我还参观了东厢房的书斋，里面展出有清代的课桌、戒尺、毛笔和端砚等学具。王朝闻曾在这间书斋里苦读过。古人曾说，头悬梁，锥刺股。不经一番寒彻骨，怎得梅花扑鼻香……
故居里还设有陈列室，展示了王朝闻的生平事迹、艺术成就及其重要作品。
陈列室，我一间间都看了。
在正堂中央陈列室，悬挂着王朝闻为《毛泽东选集》创作的浮雕毛泽东像复制品，两侧展柜则陈列着王朝闻一些著作的手稿。陈列室所展示的，就是王朝闻离开家庭以后，积极投身于火热的战斗的生活，所走过的革命道路，以及他为党和人民所做出的杰出贡献。
我暗自思忖:遥想当年，如果王朝闻没有走出东厢房那间书斋，没有积极投身于火热的战斗的生活，他又会有怎样的一种人生呢？
显然，他不可能取得这么巨大的艺术成就。
这一点，可以肯定。
更何况，花盆植不出大树，溪流养不下大鱼。近代的尧坝，地处四川通往云南贵州的交通要冲，区位优势不亚于今天的县城和市区，正是如此那里才是人才聚集之地，才能孕育出名人和大家。但是随着现代公路、铁路和飞机带来的巨大变化，这里的区位优势已日渐衰退，小地方留不下名人和大家，远方才是他们的事业之家……
不过，历史并不会忘记：尧坝曾经的辉煌留给我们的太多太多，才有今天的古镇。游客来尧坝古镇也不是想购买商品，而是想在尧坝古镇寻找灵魂深处的遗产。在陈列室一角，橱柜里还摆放着一摞王朝闻的著作，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当然是《美学概论》。我走过去，拿起一本《美学概论》来翻阅。在这本书里，王朝闻的美学观点，值得我们每一个文艺工作者学习领会。
他说，生活是一切艺术的基础，是作品成功的重要条件。深入体验生活、观察生活是艺术想象力、创作灵感的直接和主要源泉，对于艺术创作有决定性作用……
他说，艺术创造的秘密是向生活学习，艺术研究的秘密也是如此……
在学习和领会王朝闻的文艺观点之后，我陷入了深深的沉思。无庸讳言，文艺来自于学习，更来自于生活。画家想创作出优秀的作品，不能只囿于画室；作家想创作出优秀的作品，也不能只埋首书斋。王朝闻正是这样，始终坚持理论联系实际的根本原则，坚持艺术为人民、为社会主义服务的立场，从具体的生活现象和鲜活的艺术现象出发提炼艺术的普遍规律，为美学理论与学科建设树立了典范。
我翻开这本《美学概论》，我发现:在书的扉页上，竟然留有王朝闻的亲笔签名。
我又翻看了书的版权页:1981年，人民出版社出版。
原来是该书的第一版；而且，是第一次印刷。
我恭敬地把书放回原位。
从故居出来，总想留下点什么。留下什么呢？我在故居门前的一只木凳上坐下，让行人用手机给我拍了一张像，这可以算作是访问王朝闻故居后的留念吧。
在王朝闻故居留连良久，其他与会者早已走远了。我赶紧站起身，要去追赶走在前面的队伍。这时，从故居里走出一位年轻漂亮的小姐姐。看样子，她大概是里面的一位工作人员吧。
她追上来站在我的面前，对我柔声说:“同志，请等一等，我送你一本书！”说完，她递过来一本崭新的《美学概论》。
“这是……”我疑惑不解。
“刚才我看见你很喜欢这本书，不过你拿那个老版书是王朝闻先生的签名本，确实不能相送。这本书呢，是前几天我在新华书店新买的书，我——送给你吧！”
“这……”我接过书，激动得有些口吃，“谢谢啦……我……我接受你的书。不过……不过……请您签个名吧！”
她笑了笑，摆摆手，说:“签名就算了吧，我并不是书的作者王朝闻先生啊！不过，我还是要学习王朝闻先生，学习他积极投身于火热的战斗的生活中去。我还知道，今天到此参观的是来自全国各地的作家艺术家；而我呢，只是一个今年才毕业的大学生志愿者。我是来这里参加社会实践活动的，哪敢在作家艺术家面前班门弄斧啊！”
她不好意思地转过头，走进故居里面去了……
四
26日，活动结束后，当天我就回到了重庆。而且，当天我就通读了一遍《美学概论》。我记不清，这是我第几次通读该书了。
夜已深，月西斜，我把这本《美学概论》放到书桌前的窗台上……
几天后，我坐在书桌前想写一篇文章，又似乎有些力不从心。这时候，一阵清风从窗台上轻轻地吹过，那本《美学概论》的书页竟被清风吹得哗啦啦地响……
清风懂我心，替我翻开书……
我从窗台上捧起那本《美学概论》，脑海里又闪现出几天前到王朝闻故居访问时的情景。我搁下笔，决定走出眼下这么狭小逼仄的书斋，投身到火热的战斗的生活中去寻找创作的灵感……
作者简介
张望，中国作家协会会员，重庆市作家协会全委会委员，重庆市合川区作家协会主席。主要著作有：长篇小说《三个阴谋》，散文集《警花情事》，报告文学《乡官的金钥匙》《忠诚的誓言》等。长篇小说《三个阴谋》曾由国内10余家报刊连载，散文代表作《母亲的诗》入选人教版中学《语文》教材，并进入庄严的中考试卷。《人民日报》《人民公安报》《重庆日报》等报刊对他的创作进行了评论。
核稿：张 望
审稿：陈子明
编辑：邓 川 沈仁桧
供稿：京视网手机台《时事快讯》重庆选题组
